新瓶舊酒

小畫家作品(落霞與孤騖齊飛 秋水共長天一色)↑

夏天午後的第一堂課，平日吵鬧喧嘩的教室異常安靜，那些痞子同學們有的表情木然目光呆滯張開大嘴活像吐著大氣的癩蛤蟆，有的趴倒在課桌上口水順著嘴角流到桌面上像隻快被蒸熟的草蝦，窗外那棵老榕樹的葉子垂頭喪氣的掛在樹枝上彷彿也在等候著下課的鈴聲。

「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舳。雲銷雨霽，彩徹區明」。新來的國文老師站在講台上捧著課本微垂著頭唸著〝滕王閣序〞，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從她肩膀撒下，從我的座位可以隱約地看到她略顯蒼白的半邊臉頰，當我仔細地數著她鼻翼旁有幾顆雀斑時，她突然抬起頭來，我沒來得及避開她的目光，當四目交接的一刻，天雷並沒有勾動地火，我卻被她叫到講台上了。

「很好，全班就是你最清醒」。老師說。

我沒吭氣，但在她說話時我看到她牙縫間夾著一絲韭菜渣。

「她中午應該是在校門口邊的麵店吃水餃」我想。

「你幫我將下面這兩句抄在黑板上」老師邊說邊把手上捧著的課本交給我。

當她手抬起來時，我看到她腋下那撮黑得發亮的腋毛，頭頓時感到有點暈眩，我想坐在後面的那個痞子同學也看到了，因為他那蛤蟆嘴又張淂更大了。

「你發什麼楞？快抄啊」老師說。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工工整整地用粉筆在黑板上抄上這兩句。

這時，下課的鈴聲響起，下一堂還是國文課，那些剛剛死過去的痞子同學們已經全都活過來了。